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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九章春天的钟  (第4/4页)
而已,不可能产生黑衣僧人的那种悟道。    “啊,前佛既去,后佛未至,梦中来临,应以何为现实?无意中竟承受了难以承受的人的身躯…”    里子要去抓住跳舞的女孩,她那股凶恶、狂暴的脾气,究竟是继承了房子的血统呢,还是继承了相原的血统?如果是母亲房子的,那么是继承房子的父亲的血统呢,还是母亲保子的血统?    倘使信吾和保子的jiejie结婚,可能不会生下像房子这样的女儿,也不会有像里子那样的外孙女吧。    出乎意料的是,信吾又缅怀起故人,仿佛要纠缠住他们不放。    信吾已经六十三岁,可是二十多岁死去的那人还是比自己年纪大。    信吾回到家里,房子已经抱着婴儿钻进被窝里了。    房子的寝室和饭厅之间的隔扇是敞开着的,信吾也就看见了。    信吾往里边瞧了瞧,保子说了一声:“睡着了。”    “她说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,总平静不下来,就吃了安眠药睡着了。”    信吾点了点头。    “把隔扇关上好不好?”    “嗯。”菊子离去了。    里子紧挨着房子的后背入睡了。但是,眼睛却像是睁开似的。里子这个孩子就是这样缄口不语。    信吾没谈自己出去为里子买和服的事。    看来房子也没跟她母亲谈及里子想要和服,差点出危险的事。    信吾进了起居室。菊子将炭火端来了。    “啊,坐下吧。”    “嗯。这就来。”菊子又走出去,将水壶放在盘子里端来了。水壶也许不需要盘子,不过她在旁边还放了株什么花。    信吾拿起花来说:    “是什么花?好像是桔梗吧。”    “据说是黑百合…”    “黑百合?”    “嗯。刚才一位搞茶道的朋友送给我的。”菊子边说边打开信吾背后的壁橱,把小花瓶拿了出来。    “这就是黑百合?”信吾觉得很珍奇。    “据这位友人说,今年的利休①忌辰,远川流②本家在博物馆的六窗庵举办茶会时,茶席上的插花就是用的黑百合和开白花的金银花,美极了。插在古铜的细口花瓶里…”    “唔。”    信吾凝神望着黑百合。是两株,一株茎上各有两朵花。    “今年春天,下了十一二回雪了吧。”    “是经常下雪。”    “听说初春利休忌辰也下雪了,积有三四寸厚呢。黑百合显得更加珍奇了。据说它属高山植物。”    “颜色有点像黑山茶。”    “嗯。”菊子往花瓶里灌水。    “听说今年利休忌辰还展出了利休辞世的书籍和利休剖腹的短刀。”    “是吗?你那位朋友是茶道师傅吗?”    “嗯。她成了战争寡妇…早先精通此道,现在派上用场了。”    “是什么流派?”    “官休庵。是武者小路千家③流。”    ①利休,原名千宗易(1522—1591),是日本安土桃山时代的茶人。千家流茶道的鼻祖。    ②远川流,是日本茶道的流派之一。鼻祖为小拥政一。    ③武者小路千家,是日本茶道三千家之一。千利体的重孙千宗守在京都的武者小路另立分茶室官休庵,其流派则称武者小路千家流。    不谙茶道的信吾,也就不了解这些情况了。    菊子等着将黑百合插进花瓶里,可信吾总拿着花不撒手。    “开着花,可有点耷拉,不至于枯萎吧。”    “嗯,因为先把水倒进去了。”    “桔梗开花也耷拉下来的吗?”    “什么?”    “我觉得它比桔梗花小,你说呢?”    “是小。    “乍一看像是黑色,其实不是黑,像深紫色却又不是紫,仿佛抹上了浓艳的胭脂。明天白天再仔细看吧。”    “在阳光的辉映下,会呈透明的红紫色。”    盛开的花朵,大小不足一寸,约莫七八分吧。花瓣是六片,雌蕊的尖分成三段,雄蕊四五根。叶茎长度约一寸,分好几段向四方伸展着。百合叶形状小,长度约莫一寸或一寸五分光景。    最后信吾嗅了嗅花,无意中说了一句:    “带点令人讨厌的女人的腥味哩。”    这味不是指yin乱的意思,可菊子的眼皮飞起一片红晕,把头聋拉了下来。    “香味令人失望。”信吾改口说“你闻闻试试。”    “我可不打算像爸爸那样研究它。”    菊子把花插进花瓶里的时候说:    “按茶会的规矩,插四朵花太多了。不过,现在就这样插吗?”    “嗯,就那样插吧。”    菊子将黑百合放在地板上。    “那壁橱放花瓶的地方,放着面具,帮我拿出来好吗?”    “好的。”    信吾的脑海里浮现谣曲的一段,就想起面具来。    信吾把慈童的面具拿在手里,说:    “据说这是妖精,是永恒的少年。我买来时,说过了吧?”    “没有。”    “我买这个面具的时候,曾让公司一名叫做谷崎的女孩子戴上试了试。可爱极了,真令人吃惊。”    菊子把慈童的面具贴在脸上。    “这带子是系在后边的吗?”    菊子的眸子肯定是透过面具的眼睛,在凝望着信吾。    “如果不动动,表情就出不来哩。”    买面具回家那天,信吾几乎要同它那暗红色的可怜的嘴唇接吻,顿觉一阵心跳,恍如天使的邪恋。    “树根埋地里,心灵之花今犹存…”    谣曲里似乎有这样的话。    菊子戴上美貌少年的面具,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,信吾再也看不下去了。    菊子脸小,面具几乎把她的下巴颏盖上,泪珠顺着似看见又看不见的下巴颏流淌到咽喉。泪水淌成两道、三道,滚个不停。    “菊子。”信吾喊了一声“菊子,今天你会见的那位朋友,大概想着如果同修一分手,就去当茶道师傅是不是?”    戴着慈童面具的菊子点了点头。    “即使分手,我也想住在爸爸这儿,伺候您品茶。”菊子戴着面具明确地说。    突然传来了里子哇地哭声。    阿照在庭院里发出尖锐的吠叫。    信吾感到这是不吉祥之兆。菊子像是在侧耳倾听大门那边的动静,看看连星期天也上情妇家的修一是否回家里来了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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